三天后，我在经常出入的餐厅里喝咖啡时，穿陆军青灰色制服的迈克・史密斯一语不发地走进来，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

        “午安，纳西斯小姐。”他率先开口。

        “史密斯先生。”我打断他，怔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愿意娶我吗？”

        “哈。”他冷笑了一声，眉拧成一团，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科隆先生皱了皱眉问：“你们的婚约还在吗？”

        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以女份涉足权利集团的机会。

        我窘迫极了，用蚊蝇般的声音说：“我……我以为……”

        我心里一急，正要争辩两句，科隆先生就先一步说：“别担心，我会安排优秀的年轻人与您相亲，相信很快就能听到您的喜讯。”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而他滔滔不绝地说：“都是些英俊优秀，前途无量的党内成员，血统最纯正的安大略人，这样的相亲活动经常举办，我会通知下边给您安排名额。当然如果您的未婚夫能回心转意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在元首夫妇边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您的好运也会成为您丈夫的好运，您应该去问问他，或许他已经回心转意了呢。”

        我没说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什么？”他烦躁地握紧了拳，视线却紧盯着空白的桌布，仿佛上面长出了花，很久之后，他终于放缓了气息，抬起眼睛对我说：“你不该这么对我，就算你看不上我，也不该把我当成你挥之即来呼之及去的东西，你本就不爱我，也本不想嫁给我，凭什么对我提这种要求，只因为你现在需要一场婚姻？那你随

        是逃还是留？是就此遗忘，还是奋力一搏？

        他前倾，用一种压抑着愤怒的嘲讽口吻说：“您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吗？还是说您已经久候我多时了？”

        “我向你求过婚不是吗？是你一次次拒绝了我！你本就不爱我，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那你现在又问我要不要娶你！”他甚至不能克制声音里的怒气，召来周围食客们议论纷纷。

        我满脸堆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科隆先生的办公室，一转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挥退侍者，一双蓝眼睛像着冰一样冷冷注视着我。

        我委屈地说：“先生，您也知的，毕竟我被那个混在公开场合羞辱过，这对我未婚夫来说很丢人，他有些嫌弃我。”

        离开办公大楼，街面上熙熙攘攘，车水龙，我在路边停留了一会儿，一片梧桐叶打着旋从树梢落下，落在脚边清澈的水渠里，随着水向远方，我一直注视着叶子消失在尽，之后转走入人，走入人海。

        寂静蔓延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终于他一锤桌子，愤怒的视线对准我。

        他一把扯开领间的扣子，冷笑了一声说：“不仅见过，还深入交谈了一会儿，这位先生劝我，男人要大度，不能因为顾及面子就伤了未婚妻的心，我都不知自己这么无耻，未婚妻因为我被作践，我却嫌她丢人，所以抛弃了她，你是这样到污蔑我的吗？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发誓不对任何人提起我们那随口约定的婚事，为什么……”

        前段时间里，我遭遇了一次次失败和打击，这一切几乎将我压垮，甚至生出了逃跑的念。我深深地会到无力的滋味，作为一个出底层的普通女人，我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依靠，甚至连我引以为豪，奋力博取的大学生份在男权社会中都显得如此卑微，不值一提。我要么只能像个卑微的可怜虫到求人，要么只能束手无策任人摆布。

        机会这种东西太珍贵，像星一样转瞬即逝，所以机会出现的时候，本没有让人深思熟虑的时间。无论是去凯瑟琳女士家保姆，在舞会上鼓起勇气见斯科沃女士，还是开工厂庇护菲利斯人。每一次，我都把那微弱闪现的可能当成救命稻草，冲上去紧紧抓住，甚至来不及判断这些选择是对是错，我只知在机会出现时不可以犹豫，一旦错过，或许将悔恨终生。

你们能尽快结婚吗？”他问。

        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无论结局如何，都必须抓住的机会。

        “午安，史密斯先生。”我垂下，紧张地搅动了下咖啡杯里的汤匙。

        我停下搅拌的手，看也不敢看他：“您见过科隆先生了吗？”

        我羞愧地浑发抖，急切地说：“我明白，所以我找借口回绝了科隆先生的提议。”

        所以哪怕对下令屠杀菲利斯人的元首厌恶至极，我也能对他卑躬屈膝极尽讨好；哪怕利用了阿瑞娜珍贵的友谊，我也能无视自己内心的卑鄙。

        科隆先生啧啧两声，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且不说这件事造成的言蜚语，就您单女的份也不适合在元首边工作，国外报纸喜欢造谣生事，没办法，在您结婚前，就不要跟随阿瑞娜小姐出现在公共场合了。”

        在与我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冷冷地移开视线，斩钉截铁地拒绝：“不。”

        我失落地叹息说：“很抱歉，我不该找那样的借口，以后有机会，我会向科隆先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