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牧只得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有几个人正唱劲嗨的舞曲，震得句牧心脏发麻。他面前大方桌上铺满了小口酒杯，垒了三层，随喝随取，地上也尽是一溜叫不上名的洋酒瓶子。

        十来个人，超高分贝，甚至极少人注意到门被推开了。缭绕的香烟与醇烈的酒味缠磨在空气里，句牧下意识极不适应地咳了一下。他步伐迟疑片刻还是进去了，然后视线找向涂愿。涂愿也看到了他，但既没从沙发起，也没招手，而是静静望着。

        TONIGHT是家主题KTV轰趴馆，消费颇高，低消上千。句牧不明白，涂愿跟他见面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他晚上八点去到涂愿发给他的房间，走廊外隔音良好，本听不见房里的动静，但一推开门，震耳聋的音乐便炸裂出来，蓝紫色闪动旋转的灯光把句牧的视线都晃模糊了。

        句牧双手插进卫衣兜里，自己走过去，格格不入得仿佛走错了房间。涂愿脸上的妆容太了，到句牧看不清他的眼神温度，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觉得无措。他没能坐在涂愿边，因为涂愿左右分别一女一男都无比亲热地挤贴着。

        但很快，句牧就没工夫惊讶探究这个问题，注意力只灼热地投在涂愿上。涂愿右边的金发断眉男抽完一烟，竟扭过来搂住了涂愿肩膀往其怀里靠。涂愿神色从容，没推拒也没变亲热，两人低抬眼地交谈了几句话，男生就笑起来，手还放肆地住涂愿抓。

        视线投向斜前方，他看见涂愿边上的女生挤眉弄眼地不知跟涂愿说什么，眼珠时不时瞥过来，似乎在议论他。句牧盯着那女生的五官，从迷茫到诧异，因为他突然发觉那个“女生”其实是前天校门口涂愿边的人，他以为的涂愿“男朋友”。“男朋友”现在穿着怪异的脐装，黑色渔网袜，还有细高跟，嘴巴抹得比涂愿的还红……只是不同于涂愿的雌雄莫辨，他脸型轮廓明明能瞧出是个男的。

        旷了下午第一节育概论，第二节育史的老师爱点人答问，句牧可不敢逃。他在课上，才终于鼓起勇气点开涂愿的短信。一条条倒着看，总结下来大意是说他们两人之间确实结束了，如果句牧愿意听他当面讲清楚这点，可以后天去南萍路的TONIGHT见他。果然，涂愿打算与他说清楚的只不过是一句迟到一年多的分手宣言。

        这段由句牧亲情演绎的啦啦啦旋律在经过音乐学院几名学生人传人地研究，终于有位高手听出来了，猜测是的前奏。课间句牧连忙搜出来听，顿时认出来正是这首小调。赵空凑过耳朵，然后又把句牧自己录的那段惨不耳闻的东西放一遍，咋直呼高手呆在音乐学院真屈才了，有这种破译能力，应该立去国安就职。

        他自然没放弃这一线希望，开始只要能挤出时间就往这所“XX城市学院”大门口跑，观察进进出出的人影。有时，句牧笼着外套一直蹲在墙，会看见浪狗大摇大摆地从他脚边过，遇到学生便躺倒肚换几下抚摸与火，他居然升起一两丝可恨的羡慕。因为还要在校健房干兼职，句牧多数过来的时间都是晚上，熟悉了他的浪狗有次居然还叼着火吃剩半送给他……句牧不食嗟来之食，叫它。

        句牧眉眼压低盯着他们举动，感到内肾上素应激般飙升，心脏得比音乐鼓点还快。涂愿前两团浑圆的肉从低领挤出饱满弧度，句牧对此很陌生，而那个男人的手指却熟练摸进涂愿沟。就在句牧抵住沙发的拳压抑到极致，屁坐不住时，涂愿却拍开那男人的手，先

        这样逐一排查，幸运地在十一月初找到了答案，但答案过分出人意料，这个用上课铃声的只是一个三本院校。抱着疑惑，句牧去了其计算机系询问有没有涂愿这个人，结果仍是否定的。

        所以，在目光捕捉到女装扮的涂愿和一个男生亲密出现时，才似最后一稻草压崩溃了句牧。涂愿乐意大大方方地以这模样与那个男生同行在校园里，还需要别的说明吗？

        接下来，几乎整个十月句牧都耗在地毯式搜索上。他列出Z市大大小小的高校，能够问到的便问，不能问到的便亲自跑一趟。句牧吃了秋老虎的苦，每天汗浃背时才渐渐认识到，原来南方天气如此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