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芬芳，美丽，自由。

        “来……我在……这里……”姜满笑着。

        当她明白，温相宜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去死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人为了理想，能够付出什么代价。

        “要、劈、劈开、天……让、光、光、漏进、来……”

        沈辛元脸色大变，离开姜满的尸，连连后退。

        濒死的人忽然振奋，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翻过去，把沈辛元出去的短刀又给捞了回来，手指被掰断了，就用手腕扒着，死死抱进怀里。

        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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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前的信念之力究竟有多强大呢？

        她那明明是普照万物、不会熄灭的太阳啊！

        教主带她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它……她一定会要生气的。

        它越来越亮，最终彻底压过眶里的黑色，将她整双眼睛都变了金色！

        她看到自己。

        右护法在向她吼什么，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了。

        非要带上，不愿舍弃，时时摩挲，为此跟教主发脾气，姜满就知，这柄短刀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对于死亡所有的恐惧，对于不幸所有的怨艾，所有的痛苦、悲伤、祈盼、憧憬，都化作一种执念。

        她倒在雪原上，渺小得如一草芥――可就算是草芥，她原也想长在荒野里的，天那么大，地那么阔，她也想要自由的。

        见过光的人，怎么还会觉得黑暗是正常的？！

        最初看她，是笼子里的白鸟，被折断了翅膀，还倔强地挣扎，不甘地反抗，直到血肉模糊也不肯罢休；后来看她，又觉得她像高悬于空的月亮。

        姜满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忽然落下泪来。

        她的视野不断上升，不断上升，像是脱出了躯壳的负累，抵达了某种高远之境；她看到山岭，看到荒漠，原来西州有那么美丽的湖泊，有红色灌木的树海，有长河的源，有她从未到过之境的那么多美景。

        她需要这柄刀。

残缺的人踏入黑暗无声的世界，看看煌煌的凤凰木底下藏匿了无尽残酷与血腥――直到接受暗不见天日成为正常的现实。

        金光在泪眼里浮动。

        沈辛元掰断她的手指，才把她的手从刀柄上拿开，急急出短刀给她止血，佝偻的躯剧烈颤动，献血染红雪岩，她也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

        姜满动了动嘴，竭尽全力地对着天边的金光发出声音：“我、我在、这里！”

        月亮不会被笼子关住，也不会被人据为己有。

        她竭尽全力地呐喊着，来，来，来！

        不是遗世独立的明月。

        不对，不对――那不对！

        她就要入那些阳光里了。

        那是招秀要的刀。

        它不正常！

        祭品奉上，隐秘被动。

        连鼓崖困不住她，西州困不住她，美丽不是罪过，她永远自由。

        她看到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男女老少、形形色色，金光像河一样动，过每一张脸，过每一双眼睛，过或陌生或熟悉的影，过她自己的眼睛。

        怀抱一柄短刀死去的人，像是怀抱一个还未孕育的梦想――有青色的光自她怀中漏出来，瞬间泻一地。

        她耗尽最后为人的意识想到，是什么将她们牵系在一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