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真正地“看见”一个人。

        但这有什么关系。

        秦演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柏川璃，如同海浪永远追随着月亮的轨迹。

        稀奇，实在是太稀奇了！

        不是透过份、标签或传闻，而是看见那个藏在层层外壳下，真实而脆弱的灵魂。

        -

        而那片贫瘠的土地，竟在她如细雨般的绵密浸中，悄然钻出了第一抹怯生生的绿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柏川璃对他还不够喜欢。

        至少，还有一个柏川璃。

        与柏川璃相愈久，秦演愈发觉察自己过往的苍白。

        -

        这份因她而生的爱意，如月相般周而复始地圆满、涨溢，又推动着他去渴求她更多的注视与回应。

        秦演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如果爱意真如汐，受月力牵引此消彼长，他愿倾尽自己所有的澎湃，去换取她心湖中一丝微澜。

        她习惯在对话时微微倾，眼睛清亮地望向你。那目光里有一种全然的专注，仿佛这一刻，世界上再没有比倾听你说话更重要的事。

        稀奇到柏川璃觉得他好会装啊，这家伙一定很擅长骗人吧。自己可不能上当了，一定要亮眼睛，找出破绽！

        他那一让旁人望而生畏的桀骜，那些虚张声势的锋芒，在遇到她之后，如初春残雪般层层消，出底下那片久未见光的荒芜心田。

        那些故意搞砸的考试、那些招摇过市的夜不归宿、那些铺张浪费的荒唐行径……在她温和又澄澈的注视下，都褪去了故作不羁的色彩，显得如此幼稚而单薄。

        盛大的惊喜换她一个微笑，一整天的陪伴换她片刻的依赖。这买卖，在他看来再划算不过。

        可随着接变多，她渐渐看懂了一些。

        她似乎总能恰到好地接住别人无安放的情绪，仿佛天生就能读懂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渴望，与深藏在心底的缺憾。

        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像一团不不顾烧起来的野火，明明该使人退避，却因燃烧得太过纯粹热烈，反而令人挪不开眼。

        他发现自己开始舍不得用那一积攒的戾气，去撞碎这个曾经令他厌恶的世界。

        他越来越贪恋待在她边的每分每秒。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偶尔的小脾气，都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

着顽固的韧劲。

        柏川璃觉得他像小狗，尤其是当他为了在她面前显得“规矩”些，把那惹眼的红发染成棕色之后，那种努力收敛爪牙、故作乖巧的模样，更像了。

        风来时，她随之摇曳，风过后，她依旧立，从不折断。

        秦演不笑的时候，下颌线绷着，眉眼沉郁，如雾锁远山；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倏地弯下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坦又明亮，像突然放晴的天气。

        一个出生就在罗、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到底在怨天尤人什么？

        就在柏川璃还抱着三分审视、七分疏离的观望态度时，秦演已经捧着十二万分的真心，毫无缓冲地凑上来了。

        起初，听他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论调，看他那些愤世嫉俗的叛逆作风，柏川璃只觉得这人真是矫情得可以。

        后来秦演才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源于一种如今格外稀缺的能力。

        这份过分坦率的真诚，反而让柏川璃有点不知所措。

        而且他上没有那种富家子弟高人一等的油腻感，更没有有毒的男人病。

        他固执地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该是一辈子的事，否则干脆不要开始。任何形式的变心，不仅是对对方的背叛，更是对当初那个心动过的自己的背弃。

        其实最初，柏川璃对这位传闻中的小少爷实在没什么好感。

        秦演这个人，在情感上确实是有点“高需求”，并且对爱情怀抱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纯情”向往。

        秦演把柏川璃当成了唯一的情感出口，时不时就对着她剖白真心。

        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逛一圈，保准什么原生家庭的伤痛都治好了。

        他的莽撞是直白的，赤诚也是明晃晃的。连那点藏在张扬之下的惶惑与不安，都像摊开的掌心一样，毫无保留地展在她面前。

        这混沌人间纵然千般不堪。

        那皎洁的、遥远的引力，牵动着他的每一次心，每一寸渴望。

        之所以还愿意搭理他，纯粹是因为他长得确实赏心悦目。不是那种致到失真的刻板漂亮，而是眉眼间自带一少年气的张扬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