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抿的倏然松开，出一丝灼的轻缓吐息。

        那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如冷玉雕琢，此刻却因某种濒临崩断的克制而用力至指节泛出缺氧般的森然青白，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暗都锁在这苍白的手掌之下。

        放大的瞳孔深没有丝毫光亮，沉郁得像能收一切光谱的黑，不仅贪婪地吞没了渐亮的天光，更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楼下那抹渐行渐远、毫无防备的纤柔影。

        一切的一切，最细微的动态，都被那贪婪的视线捕捉、拆解、舐，恨不得刻入视网的深，进永不餍足的眼眶里，据为己有。

        就在柏川璃踏出绿意环绕的社区花园，深一口尚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准备迈步汇入晨间喧嚣人的那个刹那――

        「那样的话，不仅我无法再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你也会对我曾告知你的所有真相‘归零’，重新变回那个在既定轨上行、被动走向既定结局的剧情傀儡。没有了‘预警’和‘变量’，没有了‘哨人’和‘执剑人’，这个世界就将彻底沦为他人笔下可以随意涂抹篡改的草稿纸。」

        青隐现的手掌骤然垂落

        柏川璃抿紧了，终究不敢轻易全信。

        睫羽极轻地一眨，如蝶翼掠过死水潭面，打破凝滞。

        昂贵的布料在指尖被出深陷的暴力皱痕，像濒死者最后不甘的抓握。

        也因此未能看见，后那栋她刚刚离开的高层公寓楼，某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后，厚重的遮光帘仅拉开了一不足一掌宽的隙。

        001的屏幕亮度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瞬，浮现出复杂交错的幽蓝代码。

        手指无意识地拽紧了单肩包的质背带，她别开脸，暂时不想再搭理它。

        001的屏幕上浮现出一个两颊鼓起的委屈表情，数据里涌动着许多未尽的辩白，但它知此刻多说无益，只能暂时偃旗息鼓，默默将自己缩得更圆了些。

！我不想当全世界唯一知真相的倒霉，感觉自己快被这个秘密压垮了，累死了！”

        微茫的晨光吝啬地渗入那片沉滞的昏暗，仅仅勉强勾勒出一个倚窗而立、仿佛与阴影一同凝固的修长轮廓。

        「不是我不想，是‘底层规则’不允许。」它的电子音变得低沉而平稳，少了几分以往的脱，「我们之间的交，是基于你自强大的神力场，和我被授予的特殊权限耦合建立的。这种链接是唯一的、排他的、私密的。一旦你试图向任何第三方――无论对方多么可信，透我的存在，或者任何关于‘世界真相’的心信息，‘规则’的修正机制都会自动发。」

        忽地。

        「所以，璃璃，」001用近乎哀求却又异常坚定的电子音说，「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战役。」

        光线过那人额前几缕垂落的墨黑发丝，在发梢凝成细微的光点，却无法照亮其下被阴影彻底吞没的面容。

        她欢快小时，水波般的卷发随着步伐轻盈跌宕起伏的弧度；手臂自然摆动时，袖口与手腕构成的那段脆弱又美好的线条；腰肢与髋发力时，那种浑然天成、不自觉摇曳生姿的姿态……

        眼睛因过度专注的凝视而泛起生理的热意；紧攥窗帘的指尖绷紧至血色尽褪，苍白如蜡；而下，早已被他自己反复啮咬，渗出了一星点妖异的嫣红。

        它顿了顿，屏幕上代码的速度加快：「轻则，你的话语在对方听来会变成无意义的呓语杂音，或者对方会在短时间内自动遗忘你所讲述的一切。重则……」001的声音变得更轻，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心悸的表情，「我会被直接判定为‘高危数据溢出’的BUG，从这个世界……被强制抹除。我所存在的一切痕迹，你记忆中关于我的所有片段，都会被格式化、清零。就好像，我从未出现过，你也从未知晓过这一切。」

        像一刻意为之的、冰冷的窥视口。

        一种混合了漫长蛰伏后终于等到猎物落单的、神经质般的亢奋，与纯粹到扭曲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占有所生出的焦渴，在他周的黑暗里无声地弥漫、发酵、膨胀，几乎要撑破这看似平静的。

        唯有在那狭窄隙的边缘，一点极其幽暗的微光，在冰冷的玻璃面上，映出了一只眼睛的模糊倒影。

        她不曾回。

        它静静嵌在密的睫与发的阴影里，没有映照窗外逐渐苏醒的蔚蓝晴空，也未反任何街景动的鲜活色彩，只是定定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窗外。

        他静立得如此之久，如此之沉，几乎与房间的寂静为一，连呼都轻缓得难以捕捉。

        厚重的丝绒窗帘边缘，被一只肤色苍白、缺乏血色的手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