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用餐完毕离开的，或是正要去窗口打饭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朝这边望过来。

        塑料餐盘“哐”地掉地，连带着一整盘残羹冷炙，全洒在面前人的衣服上。

        紧张有如实物压迫着胃，李子沫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要吐出来，脸色红得惊人。

        食堂上空好像飘过一行大字：她死定了。

        黑色羊绒制服底下是白衬衫，上面也有着浅浅的汤汁印。

        她老老实实地点：“是，转校生。”

        这一刻李子沫也宁愿自己干脆变成那滴汤汁，进地板的隙里算了。

        那双鞋子轻轻一踢，骨从鞋面上被甩开。

        不如说，来自陌生人的不请自来的碰谁都不喜欢。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等待里，陆霄微微皱眉，抬手，一颗颗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

        嘈杂的食堂里仿佛都突然静了一瞬。

        再看陆霄的脸色――眉压低，目光阴沉，果然是发怒的前兆。

        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李子沫眼前眩晕，胃中翻。

        陆霄看她一眼，直接转离开，人群像油污避开洗涤剂一样让开一条，生怕又了他的霉。

        成功转移开所有火力。

        在新学校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当事人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手，反过来安她：“你也放宽心啦，我这种人还不至于叫他记恨。”

        其他人还在猜想他该不会脱了外套动手揍人的时候，那件淋满菜汁的外套就被扔在了女生脸上。

公交站设在角落，立了块不起眼的牌子，站在站牌前看面前车来车往，听着耳机里鼓噪的音乐声。

        不知陆霄最厌恶肢接？

        一周之后午餐时间，她们照常在食堂用餐。李子沫端着餐盘转，还在侧着脸接夏棠的话。她没注意到前站着人，一撞在对方上。

        一只手这时从旁边插过来。

        她先弯腰捡起掉落的餐盘放回桌上，而后一连抽出数张纸巾，一脑全按在陆霄汤汁淋漓的制服上，一面拭，一面歉：“真不好意思，同学。”

        夏棠仍然和颜悦色，礼貌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食堂里保持着鸦雀无声，大家看着这一幕，都在想，学校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个愣青敢死队？

        大家都在等着惊雷炸开，还有人掏出手机，就像草原上的野生动物摄影师，镜就位，只等待着狮子咬断羚羊脖子的那一幕。

        纸巾在这场狼藉面前显而易见的战斗力匮乏。夏棠用卫生纸于事无补地在黑色制服上随便了，而后她诚恳地说：“要不然，你脱下来，我带回去给你洗干净？”

        陆霄她盯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审视，视线居高临下，像看一件有瑕疵的货物。

        波澜发生在之后几天，课间夏棠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同桌，正脑袋空空地发着呆，陆霄从这里经过，侧瞥过来一眼：“转校生？”

        夏棠倒是脾气很好地接过，抱在手上，眉眼带笑地说：“谢谢谅，我下周一定洗好送回来。”

        ――为什么陆霄会出现在平价食堂？

        世界像陷入一个慢镜，红与褐的酱汁从男生衣摆上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鞋面上，鞋上沾着吃完的鸡骨。

        陆霄没说话，他后站着的跟班们一个个脸上挂满幸灾乐祸，适时地拖长音“哦~”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但陆霄只是阴着脸，也不回地离开。

        陆霄的脸色忽然地沉了一下，刚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那儿左右为难的李子沫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没事不要和我搭话。

        说不定要创造史上最速退学记录。

        短暂的相里李子沫已经发现新同学最大的优点是心态乐观，她心里还是怀揣不安，只希望她的乐观能够成真。

        李子沫为此担忧了一下午。

        陆霄刚才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太好。

        很快，该揪心的轮到了她自己。

        “我只跟他说了不到十个字，他不至于这么就记恨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