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两个互

        相「要」过对方也属于过对方的人分开这麽长时间後的重见，是不该这麽乏味的，

        尽这种互相的依属不可能真正存在，……他是那麽想忘掉又不能忘掉和天颉在

        一起的那些日子。他知，那是犯天条的，是被人们当成畜类样不耻的，但他

        觉得当时在朦胧中滋生的望已经渐渐像某种异形的人细胞，已经不断繁衍着

        充斥于自己的，已经深深场入了自己的神经和骨髓，已经变成了在里时

        时怒张和奔突窜的不同于别人的热血。

        他为此痛苦过，害怕过，甚至把这些当成另一个自己狠狠地咒骂过。但是，

        眼前只要晃动出天颉的影子，那热血就如同滔天巨浪打下，一下子就把那些痛苦

        和害怕吞没，只剩下怅怅的渴求和想像，……他曾经想在同学中再找一个像天颉

        这样的密友，但是，……他不敢，……班上确实有个长得酷肖天颉的同学，但他

        不如天颉多才多艺，而且他来自队，一张嘴就是成套的政治术语。他是共青团

        支书记，又是三代出的贫下中农，训起林政这样「非劳动人民」家庭出的

        同学，总是铁青着脸，火药味十足。

        林政躲他尚且不及，怎敢和他接近？

        林政只得用和天颉再次相见安自己，用严密的自控压制自己，……那次，

        上解剖课。一见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人，林政几乎难以自持地扑上去。这是个

        年轻人，的每一寸地方都像极了天颉，尤其那端正的五官和那高的鼻梁。

        听说，这是个死囚，是犯了什麽恶被枪毙，家里竟不敢出面收尸，索送给

        了医学院。

        当授课老师手里的手术刀割入这年轻人的瞬间，林政竟像看到天颉被杀，

        竟痛楚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就在那天晚上，他悄悄溜进了解剖室。

        他看到，躺在那里的年轻人除去手脚还是完整的，人已经支离破碎了。

        一盏昏黄的灯摇曳着，映出他动的影。有什麽在克吱克吱地咬，大概是

        老鼠。

        一阵巨大的恐怖袭来，使他发倒竖，紧瞪着那个年轻人的破碎躯，他一

        步步倒退着，突然又转拼命地逃了。

        他躲在校园的暗，咬紧牙关无声地狠狠哭了半夜，他不知为谁而哭？他

        觉得那个同龄人、天颉、自己，都是一个命运，都在被别人用刀子一割着、

        切着，直到破碎，……第二天，开班会，那个团支书果然就指名姓批判林政，

        质问他前一天的惊叫究竟表现了哪个阶级的感情？那是个对阶级兄弟行使反革命

        报复的资本家的狗崽子，死有余辜，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罪。他要林政深挖思想

        源。

        林政嗫嚅说：「我看他太年轻，……」

        「这是资产阶级虚伪的人主义思想，不是革命青年应该备的感情。主

        席教导我们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林政无心听他的慷慨陈辞，却痴痴注视着他高的鼻梁，……他的心飞远了，

        飞向了留在家乡的，他苦思的天颉，……今天，见到了天颉，却是实实在在的饥

        饿制造出的没有回味的乏味。

        「你好点了吗？」天颉又转到了他跟前。

        「没事，……」